捨不得

外婆只會說潮州話和不太流暢的馬來話，在十多個孫子裡頭，只有我們幾位在家鄉長大的小孩子能夠和她老人家溝通。說是溝通，來來去去都是閒話家常。

我記得外婆最常對我說的是

“吃飽了嗎？”
“甚麼時候回來的？”
“要吃肥一點”（我媽會幫忙說我已經夠胖了）
“有交男朋友嗎？”（從來沒有帶給她看過）

外婆很愛說想當年，說她以前十多歲就從唐山過來馬來亞，嫁給素未謀面的外公。生活艱苦。說我媽媽年紀小小就會做家務，照顧弟妹們。重複幾次之後，呵，我一聽到想當年就學會轉話題了。

還有，外婆聊起孩子們的近況，會一直眉開眼笑。
經常陪伴她的是大兒子和三個女兒，另外四個兒子在城市，不能經常回來。

2007年12月8日，外婆腦中風入院，右邊身體癱瘓，失去許多記憶。

2008年1月10日，晚上八點二十五分，外婆離開我們了，穿上幾年前已經量身定做的壽衣。法事是採用老人家喜歡的海東媽，打齋儀式跟潮州戲有一些相像，時間過得漫長。

2008年1月14日，在棺木蓋上前，大家被呼喚去瞻仰外婆的最後一次遺容。看畢，大家都流露悲傷的神情，沒有聽到哭聲，只有看見兩行淚水。而我，強忍淚水，我也知道大家的內心都是很捨不得。外婆出殯的早上，場面很熱鬧，樂隊奏起響亮的老舊歌曲。炎熱天氣下，外婆就葬在外公的墳墓隔壁。

外婆的死亡證書上寫著九十歲壽終，報章訃告上寫著九十二歲壽終。

外婆是個樂觀的人，身體肥胖，很強壯，喜歡吃東西，喜歡說話，喜歡到處走動。
2003年10月，八十多歲的外婆和我們一伙親人，到上海，蘇州和杭州旅遊。

p/s: 謝謝之前所有朋友及同事的慰問和關心。